关评,老年人杠不起。

缘君

不久之前的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,仙乐太子再次震惊了仙京,只不过是同不久之前完全不同。仿佛还在昨日,破烂人三进仙京成为仙界笑柄,可现下再也没有不想活的神官敢提起这个事情,倒不是怕谢怜报复,毕竟太子殿下无论任何时候听到这种言论都是“哦,这没什么啊,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可自从血雨探花火烧三十三神庙的真正原因被风信和慕情说出来,就算花城不在也没人再敢对谢怜做什么,谁知道那个鬼王什么时候回来?说不定回来之后报复得更加变本加厉。就算他们不怕花城,还有南阳将军风信和玄真将军慕情,若是风信听到了肯定二话不说暴揍一顿;可若是玄真将军听到了,这个翻白眼愈演愈烈的将军能冷嘲热讽到整个仙京都知道。

不过令人惊讶的是,在曾经取笑过破烂神的众神官惴惴不安,怕谢怜做上帝君清算旧账的时候,谢怜却没有任何动静,他似乎对自己现在的地位没有任何认知,依旧穿着那水洗得发毛了的棉布白衣,腕上缠着他那个灵活如蛇的白绫,再没有其他装饰。有些神官正要抱怨太苍山条件艰苦,看到蹲在殿门口吃馒头的太子殿下,满腹抱怨只得都吞到了肚子里。在他们终于可以摆脱太苍山的艰苦环境,同时惴惴不安新帝君的统治的时候,谢怜却在众神官不解的目光中自己留在了太苍山,还像往常一样收破烂,亲自上手修那个摇摇欲坠的道观。

君吾战败不知所踪,当前第一武神还在太苍山捡破烂……整个仙京的神官们都放飞了自我,同谢怜第一次被贬一样,很多神官变成动物,施隐身术等用各种方法围观谢怜收破烂,只不过他们现在是冒着被第一武神打死的风险。可谢怜却似是没有发现一样安然自如,发现了还会热情打个招呼,搞得那些神官都不好意思了。

又一年过去了,对神官来说,一年的时间实在太短,他们甚至仍然觉得放飞自我意犹未尽,直到有一天……

 

“三郎?”自从和花城在一起,谢怜越来越失去了八百年间培养起来严格的自律,他总是不断自责自己越来越会睡懒觉了,可花城却说太子殿下劳累了八百年,再怎么休息也不为过,于是他在醒来时,看到塌边一张俊美的脸痴情地看着他,小辫子坠着红珊瑚珠垂在他眼前,以至于他叫花城的时候,他都没有反应过来。

“三郎?发什么愣呢?”谢怜伸出手在花城眼前晃了晃,花城似是反应过来,笑了笑道:“我在看我追了八百年的金枝玉叶的贵人,以为自己在做梦。”

谢怜的脸刷地红了,推了推花城道:“都捡了八百年的破烂啦,什么金枝玉叶的贵人,三郎你惯会唬我。”

花城却以无比虔诚的眼光看着谢怜道:“对我来说,风光无限的是你,跌落尘埃的是你,重点是‘你’,而不是怎样的‘你’,哥哥莫不是忘了?”

谢怜的脸愈发红了,把脸藏到了被子里。

花城轻笑,道:“哥哥,吃饭吧,吃完饭我陪你去捡破烂如何?”

谢怜好像突然兴奋了起来,把手伸出被子去拿自己的衣服,却够不到,他看到花城盯着自己坏笑,害羞道:“三郎,你先出去可好?”

花城噗嗤一笑,“哥哥,让三郎服侍你可好?”

谢怜脸一板道:“不行。”

花城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,咕哝道:“我还比不上慕情吗……”

谢怜无奈道:“三郎……”

花城的手做出了仙乐士兵抱拳的动作:“是,太子殿下!”下身却没有像仙乐士兵那样跪下来,在抱拳之后又风流潇洒地看了谢怜一眼,转身走了出去,他一挥手,珠帘自动向两边撩开,之后发出珠翠碰撞的声音,极为悦耳,关门之前还不忘回头看着谢怜笑了笑,“哥哥,我等你吃饭哦!”

谢怜等花城出去后,挥手在极乐坊设了个结界。按照花城的说法,从前的极乐坊只是住所,不算是家,有了谢怜之后才成为真正的家。他把极乐坊重新修葺了一番,把鬼市暗红的装饰风格改成了明亮华丽、金碧辉煌,地板用白玉铺就,也不知道花城从哪里弄来的那么多白玉,巨大的墨玉塌放在中央,真正发挥出了它的效用,墨玉塌上堆了厚厚的松软的被褥,墨玉塌上罩着红色纱帐,让他的哥哥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,墨玉被花城施了法术,常年发出温暖的热度,谢怜曾经说这样会烧法力,但是花城说与之相比哥哥睡不好才更耗心神。虽然谢怜习惯了幕天席地,多么艰苦的环境都能睡个香甜,但每当他不在乎自己的时候,花城都露出难过的表情,随后自责良久,谢怜只得乖乖跟着花城回到极乐坊,让花城服侍他安安稳稳到墨玉塌上睡个好觉才罢。

谢怜作为凡人的时候就没有怕过什么,现在成了第一武神,却怕了花城,他确保结界不能被花城查探到里面的样子,才安心爬出了丝滑温暖的被窝,站在明亮的镜子前,看着镜中自己的胴体,如玉白皙的身体上散布着点点红痕,散发出旖旎的风情,谢怜的脸刷的红了,捂脸好久才挥手一道灵光,之后身上的红痕才消除掉,他自己倒是不介意,可今天要出门啊!万一被人看到了这可,这可……

谢怜像八百年间一样,熟练地穿上了自己那件破旧的衣服。

对那件衣服,花城无数次表示了不满,他总说那件衣服太不舒服,如今谢怜已经不再是破烂神,成为了第一武神,地位崇高,可衣物穿着却和破烂神一样,每当花城看到那件衣服都会想起来这八百年自己不在的时候,他金枝玉叶的贵人经历了多少磨难,他自责不已,可谢怜实在坚持,他也就放弃了改造谢怜的努力。

谢怜穿好衣服后,打开房门,看到花城已经坐在桌边,满桌摆的丰盛的菜肴,不禁捂住了脸,道:“三郎,这早饭未免太丰盛了吧……我……我吃个馒头就行!”花城却站起来将谢怜按到舒适的椅子中,轻轻亲了一下谢怜的脸颊,看着谢怜的眼睛道:“哥哥,你知道这八百年间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吗?”谢怜心中知道答案,不敢看花城的眼睛,躲闪地问道:“什么?”花城无比诚恳道:“哥哥,你知道我又多嫉妒慕情吗?可以无时无刻服侍哥哥,看着哥哥睡个好觉,服侍哥哥吃上好饭。这八百年间,我做梦都想替代他,嫉妒到发疯。可如今,我竟然可以哥哥一桌吃饭,今天这样不仅是圆了我八百年的梦,更是实现了我从不敢想的梦。哥哥,你什么都不要想,就让三郎服侍你,可好?”

谢怜没想到花城猝不及防地说了这么多话,脸早就又红又烫,只敢点了点头,他吃了一口菜,惊叹菜的美味,无意中问了一句:“这是三郎做的吗?”谢怜本以为是花城让鬼厨做的,花城却点了点头道:“殿下,我肖想了八百年的事情,怎能假手他人?”谢怜的脸更红了。

和花城在一起后,谢怜是无需捡破烂的,但是他已经捡了八百年的破烂,仍然坚持,美名曰体验平民疾苦,又热衷于表演胸口碎大石,花城倒也不劝阻,只是在谢怜出门捡破烂的时候乖乖跟在后面帮谢怜扛袋子,在谢怜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时候偷偷加一层防护灵光,谢怜心里清楚,倒也乐在其中。不久,绝境鬼王跟随第一武神捡破烂传遍了仙京,继而传遍了人间和鬼市,人们吹牛的时候还说“你看见没,我的破烂说不定还是第一武神和绝境鬼王捡的”,可是没有人鬼或者神官敢在二位面前这么说,谁也不想被那个面色不善的鬼王瞬间要了小命。

吃完早饭后,谢怜兴高采烈拎着袋子出门,他心情尤其地好,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,花城折下一枝桃花别在谢怜耳朵上,笑道:“这才是名副其实的花冠武神。”谢怜一天收货颇丰,傍晚的时候数了数破烂,加上卖艺的钱,他掰着指头算,可以买很多馒头了!花城在旁边露出宠溺的笑。

傍晚他们拎着破烂,谢怜央花城掷骰子回到菩荠观,花城翻手拿出两个骰子一掷,投掷出两个六点,前面出现了一扇门,花城轻轻一笑,推开了门,谢怜看花城的笑,不知为何感觉意味深长。

花城推开门,门外云雾翻腾,难道太苍山起雾了?谢怜一脸疑惑踏了过去,才真正看清楚眼前是什么。

云雾翻腾的仙京,神殿分布其中高高低低,在仙京的最高处,坐落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,宫殿布局类似仙乐太子在人间的仙乐宫,只是更加磅礴,飞檐斗拱,大气恢宏,云雾缭绕中更显仙气缥缈,宫殿周围桃花盛开,形成了大片大片的粉色的云。

花城笑着向谢怜伸出手,谢怜微笑,也伸了出来握住了花城的手心,两人手上的缘结明艳亮眼,花城身形一闪,二人便出现了在宫殿最高处。

另谢怜惊讶的是,下面早就站满了神官,风信、慕情、雨师、重新飞升了的风师青玄。可更另谢怜惊讶的是,他那身破旧的衣服瞬间变成了一身华贵的衣服,类似当年的太子悦神服,却更加华贵,衣料也是从未见到过的,闪着如水波变幻的光泽,若邪从腕中游出来,游到谢怜的头上,将他的头发束了起来,厄命欢快得挑了一顶华丽的发冠放到了束起来的头发上,变成了一枝发簪欢快得穿了进去,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,谢怜从破烂仙人成了第一武神。

众人惊讶于谢怜的变化,可更加惊讶的是谢怜,这一切来得太快,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,以至于他反应过来之后看着花城,露出了求助的目光。花城看他的眼光虔诚地发烫,谢怜只得移开了眼睛,正在这时,所有神官似是商量一致,拱手祝贺道:“太子殿下生日快乐!”

今天竟然是自己的生日!他已经多久没有过自己的生日了以至于自己都不记得了。是从白剑穿心之后?还是在那之前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?

众神官涌上来纷纷祝贺仙乐太子生辰快乐,风信兴奋到不行,慕情不情愿但是还是翻着白眼勉强祝贺了,风师青玄拉着谢怜的手称兄道弟,温柔的雨师送上了一些小特产,裴铭露出蜜汁微笑,灵文有些拘谨,半月和裴宿也来道贺……

八百年间他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,哪里还有人想得起来给他过生日?他习惯了风餐露宿,哪里还记得这样的日子?

可着还不算完,花城拉着谢怜的手站在高台上,夜幕笼罩的凡间突然爆出了无数星星点点的亮光,竟然是无数的仙乐太子神庙同时亮起了灯,大的神庙能有千灯馆那样的规模,小的神庙更是不计其数,甚至深山里都亮出微弱的灯光,谢怜感受到无数信徒的信仰之力汹涌而来,太多的信仰之力让他承受不住,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大战君吾时花城给他输入的法力,而这次则是千千万万的人的信仰之力,极强的亮光从他周身瞬间爆发出来,越来越亮,照亮了整个仙京,照亮了整个天际,花城远远看着谢怜,如同他之前无数次看神像那样,不同的是,这次他的神明居高临下,眼中只有他。他的神明伸出明亮缘结的手,拉住了他的。

 

“哎呀,我收的破烂呢?”众神官为谢怜庆贺生日之后,谢怜突然叫到。

花城手一翻,手上出现了个袋子,晃了晃道:“在这儿呢!”

谢怜高兴地上去接过了袋子,突然不知所措,华贵的衣服和发冠和破旧的袋子在他一人身上,显得极其不协调,他还没有习惯自己第一武神的地位,更没有习惯如此华贵的衣服,毕竟这八百年间他穿破了不止多少件白色棉衣,太子时衣服的记忆早就模糊,甚至不如慕情记得清楚,他心中有个疑问,道:“三郎,这衣服怎么回事,是锦衣仙吗?”

花城噗嗤一笑,道:“哥哥,你闭上眼睛。”

谢怜露出疑惑的表情,可是间花城眼神如此笃定,还是闭上了眼睛。

“哥哥,想象你现在想穿的任意一件衣服。”花城道。

谢怜在脑中想了很久,实在想不起来什么,于是还是想了那件穿旧了的白衣,他感受到衣料的变化,一睁眼,华服果然变成了平时穿的棉衣,谢怜疑惑了,他并未像风师那样修习变身之法,这是怎么回事?

“我来说吧!”谢怜听到了慕情的声音,果然看见他翻着白眼走了过来。

“你身边这个绝境鬼王,缠着我要你悦神服的样式,第一次竟然对我恭恭敬敬的说话,我都吓到了!”慕情看了看花城,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。

花城倒是不以为意。

“为了凑齐做衣料的奇品蚕丝,花城主可是没少往我哪里跑。最近这奇品蚕丝产出了不少,又没有地方用,就都给了他。”雨师笑道。

“他还跟我学变身之法,我说是干嘛呢,原来是教了那两个小可爱啊!”青玄走过来指了指若邪和厄命,“只是你直接问我就行了嘛!我是那种不教的人吗?还拐弯抹角免贺兄的利息让他来问。”

“这些就罢了,最奇的是这件衣服成精了。”裴铭指了指谢怜身上的衣服道。

成精了?难道同若邪和厄命一样?若邪是沾染了谢怜的神血和谢怜父母的命,厄命是花城的眼睛炼成,那这件衣服难道……

“唯一的解释就是花城主亲自织布,亲自做了这件衣服,这衣服长期沾染了第一武神和绝境鬼王的气息,被花城主的心意浸染,成了精怪,我说的对不对?”裴铭在跟那件衣服说。

没想到那件衣服竟然无风自动,似是回应了裴铭的猜测。

旁边的若邪和厄命受不了了,拼命往谢怜身上蹭,谢怜咯咯笑个不停,安抚了这个又安抚那个,忙个没完。

“所以可以解释为,三郎做了这件衣服,为了防止我发觉让它变成我平日衣服的模样?”谢怜问道。

花城点了点头,他轻抚谢怜的衣服,那件衣服变成了一件华贵但不隆重,颇为舒适的衣服。

花城似是奖励一般,摸了摸谢怜的衣服,道:“哥哥,我每次看到你身上那件衣服,就想起这八百年见你经历的风风雨雨,我只是想让哥哥舒服些,没有别的想法。”

“哥哥,我想给它起个名字。”花城道,“就叫缘君如何?”

若邪死死缠住谢怜,厄命拼命往谢怜身上蹭,像是要哭了。

“好啦好啦!你们不也都有名字嘛?有个小弟弟不好吗?”谢怜拼命安抚两个,转而朝三郎望去,深情道:“缘君,甚好。”

偏偏风师青玄不懂风情,插嘴道:“哎呀哎呀酸死人啦!”

“切,你和那个鬼王不也是吗?”裴铭道。

“三郎,那人间的神庙……”

“无非是我把殿下的生日散播出去了而已,我可没有做什么,人间全是哥哥的信徒,人间已经把这日定为了普天同庆的节日。”

“三郎!”谢怜满怀感动,扑倒了花城的怀里。

众人的眼睛又被亮瞎了一次……

 

从那天开始,谢怜便不再天天去捡破烂,倒不是他失去了兴趣,而是作为第一武神,除魔卫道、斩除妖邪、无所不能、所向披靡,心怀苍生、感化世人、坐拥灭世之力,不失惜花之心,他忙碌得很,只是偶尔还会化成破烂神的样子去捡破烂,美名曰“度假”,只不过他的无数信徒看到这个捡破烂的人,以及跟随他身后的红艺人,没有人会把他们和第一武神以及绝境鬼王联系起来罢了。铜炉山的神像花城不愿意给人看,可那座无比大的神像实在藏不住,成为众人朝拜的地点,每当花城看见人们在神像面前祈愿都会咕哝,这明明是我雕的神像,旁边的太子殿下都得好生安抚才好。

 

“陛下呢?我飞升上来这么久怎么没见到过?”一个刚飞升的小神官很奇怪。

“让让!让让!我们还得赶快去处理信徒的祈愿!陛下可是盯着很紧呢!”几个神官路过,想让他让路。

“这位神官,请问哪里能见到陛下?”小神官问道。

众神官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,道:“你去鬼市就能见到啦!”

“鬼市?陛下可是第一武神,怎么会在鬼市?”小神官追问。

众人挨个拍了拍他的肩膀,从他身旁走过。

其中一个神官道:“你还是赶快处理你信徒的祈愿吧,陛下看到处理不好可不是吃素的。”

小神官吓了一跳。

“别听他的,他唬你呢!”另外一个神官道,“快走吧,祈愿还很多呢。”

小神官也匆匆忙忙走了。

众神官看到小神官的背影,感叹了一句:“唉,飞升不如收破烂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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